Posted by YoL on 2008/03/16
我记得我与Gill某次吃饭的时候,我决定要写一份个人阅读史给他,而原因已经不记得,可见拖得实在长久。临到下了决心,终于动笔,又踌躇于文风——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可冷峻可热情,可极诚恳可无厘头。郁闷之际躺在床上想起来旧浪潮每每交流阅读进程时候所用的微妙的“八卦”一词,终于对自己挑挑眉毛,决定以八卦风格来写这个个人阅读史——所谓八卦,就是别把自己当回事儿。而与其说这将是一份记录,不如说这是一纸反省。 我已经完全记不起来小学时候看过些什么书。识字早,读书快,若是落在书香门第估计也能长成半个名媛。我记得,在那一批同龄人里,我是常常以自己那一小抽屉以及父母那其实与我无关的一大架子的书而自豪的。启蒙与大部分的孩子无异,以童话开始。那一套八册蓝色封面连环画的《世界童话名著》想必很多孩子都有。还有一些似乎以杨家将之类的故事为背景的小人书我也相当喜欢。善恶是非也就这么懵懂的建立起来,对绘画的爱好或许也是那时候养成的也未知。长大后才发现我那些书与很多朋友的童年阅读相比简直是微不足道,然而我也丝毫不觉得幼时那可怜兮兮的骄傲有多么可笑,相反我很感激父母尽他们所能的资源提供——和许多家长一样,他们总是教育孩子节俭,而只有买书时候大方得一塌糊涂。而今唯一想来郁闷的,怕就是我妈三番四次的推迟给我买《红楼梦》的时间。不过我也从来没在家里找到金瓶梅之类的书,看来父母的保护措施还是相当得当。 从小学一直延续到初中,我都在努力成为一个品学兼优全面发展的好少年,并且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杭外的初中部,现在看来,与一个雏形的大学无异——自由散漫,放任无边。我的初一在刀光剑影中度过。除了英语和数学课,我所有的时间都献给了金庸和古龙。我居然也丝毫不嫌学校对面小屋租来的书脏,每天晚上偷偷摸摸蒙在被子里面打着手电看到十一点,然后第二天去换书,五毛钱一本。一天一本,几乎雷打不动,就这么看完了金庸全集和古龙的所有重量级作品。几年后某个姐姐考上大学,我去她新家参观,发现她爸给她买了一整套的金庸作为礼物,我顿时觉得她很可怜。事后我才发现金庸古龙对人的性格塑造作用极大,而古龙文字对我的影响也在几年之后慢慢显现出来。当然我的初一除了金庸古龙还有些别的——背《千家诗》、背《论语》,学习电脑知识、练习打字、接触互联网、沉溺于电脑游戏尤其是RPG,以及适应再也做不了所谓优秀学生的日子。哦,对了,那一阵子还看了很多的007系列,那是小女生的性启蒙教材。 初二那一年,如今回想起来,竟然是奠定了我对当代文学的美学鉴赏基础。记得某天在SU吃饭浮云随身带来一本黑塞的书,我瞟了一眼说,“恩,我初二看过”,他顿时无语。那一年看完了一本厚厚的世界散文精选,做了六本读书笔记,爱上了泰戈尔、黑塞、博尔赫斯。那一年开始读诗,通读了海涅、裴多菲、雪莱、拜伦、华兹华斯、希门内斯、萨拉马戈、普希金、马格努松、纪伯伦。总之图书馆能找到的全集都看了一遍。我对美国文学以及俄罗斯文学的疏离那时候便开始,而之后再也不曾矫正。那一年看了老舍、苏童、陈平原,觉得没有太大的意思,只是奇怪为什么老舍就自杀了。那一年在某子的推荐下第一次接触了所谓的哲学——加缪的《西西弗斯神话》,尽管几乎什么都没看懂。那一年我听CH对我讲述《黑暗中的舞者》《勇敢的心》,讲述王尔德的爱情。那一年我背下了马丁·路德·金的演讲稿,虽然他的英文在当时听来与所谓的标准美语相去甚远。那一年读了《梵高传》,之后多年里他成为我唯一的偶像。那一年还大批量看了卫斯理以及其他许多质量不高的科幻作品,闲来自己创作了一部两万多字的科幻小说,并且之后一直想做而没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把那个庸俗美好的结局改掉——可见当时我还是一个对未来抱有纯洁希冀的小文青。 诗歌的阅读给了我自由的精神,也使我对冗长从此失去耐心。初三读书很少,印象中只剩古诗词以及一些中国现代作家。古人里面没有什么特别偏好,细腻如李后主、豪放如辛弃疾我都喜欢。鲁迅的《野草》我相当的爱,尽管当时翻来覆去也看不明白什么。那一年许鸿让我多看点人物传记,我从当年想着要看想到了现在都没实现。初三暑假还很有腔调地叫了某子、WZ一起到乌龟家里所谓交流阅读心得,结果以打电脑游戏告终。到了高一,继初二的路子又看了海子、叶芝、波德莱尔、里尔克、兰波等等。我依稀记得每天早自修开始之前的嘈杂中,我捏着一卷诗集在教室的窗口小声的念,胸腔里充满感情。同时顺着初三的路子又读了北村、魏微、余华、史铁生、张承志之类,我还订了半年的《青年文学》,基本已经没有印象。余华的书初读很震撼,看多了也就腻味。重复的悲剧对我来说还不及荒诞的喜剧来的深刻而有效。高一的暑假随意补了些长篇小说,诸如《巴黎圣母院》《约翰·克里斯多夫》《远大前程》《月亮和六便士》等等,基本拿起哪本就看哪本,看过也几乎全不记得,只留下印象说傅雷的译笔相当的好,还有毛姆的英文相当的简洁漂亮。
Posted by YoL on 2006/06/30
五月丰盛,五月成长。 太多的纠结,喘不过气,但神不会加给我们所无法承受的重担,因此耐心去生活,放心去交托,看一切都奇妙地水到渠成、烟开云散。 春夏战斗中的天气,阴晴不定。常态生活平淡无奇,熬夜+咖啡+阅读。补习中国女性的另一面:崔卫平、艾晓明、龙应台、肖雪慧、筱敏……化软弱为刚强,这种能力在字句中传承。粗读孙隆基《中国文化的深层结构》,仿佛读社会心理学的补充读物一般,欲再读杨国枢有关中国人之性格的论著。然而即静不下心,又不得计划,读书一事,便被无耻的搁置了。微积分趁虚而入,取而代之,每天的晚自习时间在桌上张牙舞爪,催人入睡。心理学又解决一本砖头课本,其重量拿来砸人正是恰到好处。Moka曰,复习是很大动干戈的事,深表赞同。走过情绪低潮期,即传说中的觉得无趣的breaking point,CH姐姐很及时很帅气的点拨说,“我们不叫这厌学,叫生活面扩大了……”。 扩大,很好。于是也有很多个小时,书本被扔到一边,调查团队悠然浮现。只是美好永远停留在Neverland,不断的矛盾,不断的摩擦,让人心力交瘁,精疲力竭。幸而还有Y君适时的质朴的安慰。偶尔失望,偶尔愤怒,偶尔情绪缺失、兴趣全无,救命稻草便是玄妙的责任。管理学课本在紧张的时刻开始发挥一些作用,所谓的领导能力在一次次被激化的冲突中提升。与人交往的奥妙一言难尽,但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只身一人,远离尘嚣。整日里对着大山“相看两不厌”的境界我无法达到,至少可以尝试俯仰万机而淡若自然。 泛泛之交遍地都是,点头微笑已成习惯。甚至惶然左顾右盼确定并没有他人时才确定迎面打着招呼走来的貌似不认识的人,确实是在问候MJX同学。这样的关系及其怪异,若能完全陌生,如隐身人一般穿梭于这本就不大的校园,才是好了。向往之中的某一类的朋友,终究还是没有在南大遇到。但是感谢神的安排,让我突然决定五一回家享受假期,让我突然被叫去做港大招生咨询会杭州站的helper,让我突然要与村村一起张罗统一服装的事情,从而让佳米来到了我家,从而我们有了一个让濯足者大人感叹的“新式精英男女的appointment,不看好莱坞看林昭”。于是多了一个半夜三更发短信的人,多了一个常常看野百合花的人,多了一个稀缺的在原本属于休闲娱乐的短信中依然能够切及深层话题的友人。 其实很多朋友都依然在我身边,然而我视而不见。五一时与LeeLongSea的两次长聊,第一次让我切切看到,两年之内,可改变的是如此之多。但我在温暖中也看见了不变的许多。当对话窗口弹出“但我仍希望站在记分台上,回头看见你要跳高,然后向你竖起拇指……虽然不可能了,就那么真实的几年,很快就没了”的时候,鼻子很酸,想到高三的运动会,比赛中我是多么想念这个曾经在跳高场地边上和我胡侃如今却去闯荡天下的人,多么想念这个曾经在落日的余晖中和我一起坐在篮球场的水泥地上告诉我一切运动都只是游戏的人,多么想念这个在某个纪念日让出了半节课的时间给我自己却在走廊上默默蹲着等待的人。然而我也让他看到了,曾经的小毛驴是如何变得温和,曾经的冰冷如霜是如何被融化成了柔软。我也要记得他说的那些话,要努力不变得复杂,让生命中留那样一滴纯净;要努力去实现自由自在的爱,让这样的飞翔成为享受;要真诚的面对这个世界,让自己有刚强的心去抵御当下的欺骗与将来的审判;要努力证明,我确实是优秀的,你LeeLongSea没有看走眼。 五一时,还收到了柯南哥哥长长的对我说的话,这个从苏州走出来的隐藏在长长的哀伤的邮件背后的男生,这个在我高一时候便把我当作姐姐一般来说话的男生,这个会一个人抽着烟开着台灯听着校园歌曲偶尔看球疯狂一把的男生,这个把我曾经写给他的邮件都细细整理好存在文件夹里的男生,这个现在已经从韩国留学回来已经从香格里拉跳槽出来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爱情的男生,这个现在已经没有梦想有的只是要爬上去要出人头地要斗垮别人的男生,或者说,男人。哀伤确实已经让我们负担不起,如果说曾经我们互相倾诉着带一丝为赋新诗强说愁的味道,那么如今我们已经将哀伤当作了奢侈品,偶尔消费一把。他在现实中庸俗,我在现实中阳光,但至少我们还知道网络的另一边有一个人可以阅读可以接纳这样偶尔的消费,我们知道那个人会把或许很长的邮件慢慢读完并且保存,我们知道那个人不会轻轻一笑说,神经。 大学里的游戏规则让我有些呆滞。污浊的空气,离了它偏偏连生存都不能。或许按照达尔文的理论我属于应当被淘汰的族类。很多无法选择只能冷眼旁观,有些置身事内也只求问心无愧。晋升之类与我无关,看着许多人如蜗牛般“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至于爱情则纯粹沦为丰富课余生活的手段之一。现在明白为何看阿楠的space如此容易被打动,因为骨子里的认真真真正正成了稀缺资源。于是欣慰林冲那句托口而出的“我还不了解你吗”,毕竟已经作了十年的哥们。然后还是愿意呆呆的停留在一个已经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地方,等待认真的感情。 妹妹考进了育才中学,哥哥准备年底要结婚,妈妈读了我母亲节写的文章很欢喜,师父身在杭州依然关注着南京的天气。濯足者研究普林斯顿入学申请,怿当选了社会调查协会的会长,Betty习作被传说自由老师退体会世界残酷,乐子要求我不用勾引就要自觉的木姥姥想她。沃老师说,忘却是幸福;仁爱兄说,应当执着于身边有良知有学问的人;没有身边这许多的人,我从何而来对生活的热情。 最后,想对某个夜晚在空空的街上被我不礼貌且不耐烦拒绝了的摩托车司机说对不起,还要感谢你又回过头来,仅仅为了告诉我,该到对面去坐车。 2006年6月29日 五点零九分 天亮了
Posted by YoL on 2005/01/11
如果有人问我,杭外六年,最值得怀念的是什么,我会告诉他,是《阅读》。
如果有人问我,杭外六年,感触最深的是什么,我会告诉他,是《阅读》带给我的思考、震撼以及凭借着它才聚集起来的那份共同的理想与信念。
这是一次既淡薄又沉重的尝试,这是一回既艰难又茁壮的成长。这份记忆,对于所有经历过的人们——无论是创刊者、编辑者还是读者、指导者,都弥足珍贵。